化食草

从前，在伊通河绕过龙湾塔向左拐弯的地方，有个叫双马架的村庄，村东头住着一个叫桂香的小姑娘。她父亲和母亲上山砍柴被老虎咬死了，可怜的桂香无依无靠，只好自己养鸡度日。春季，她到河边捕捉小鱼小虾喂鸡；夏天，她把鸡赶到草地里去吃蚂蚱；入秋，她漫山遍野地捋草籽为小鸡准备越冬的饲料。那群鸡像是要报答桂香的心意，每天都给她生下十五个又大又圆的红皮鸡蛋。

一个春天的傍晚，桂香拣到十二个鸡蛋。她心里犯了猜疑：这些天小鸡吃的全是小鱼小虾，鸡冠子都喂得血红血红的，为啥少下三个蛋呢？第二天桂香整日坐在屋里听母鸡下蛋后的“嘎嗒”声，每听到一只母鸡“嘎嗒”，她就往蛤蜊瓢里投一枚小石头。到晚上一数整整是十五枚，可是她拣回的鸡蛋依旧是十二个，这就更增加了她的怀疑。第三天，桂香在鸡窝附近放一堆青草，藏在草堆里观察动静。

中午刚过，就见一条茶碗口粗细、一丈多长的乌皮蛇旋风一般直奔鸡窝。那蛇在鸡窝里刚一转身就出来了，蛇身中间便鼓起来三个鸡蛋大小的疙瘩，它爬到青石板上弓起身子猛地向下一摔，身上的三个疙瘩便不见了。桂香这才明白，前几天丢失的鸡蛋都被这条蛇吞吃了。她想撵上前去打蛇，又怕被蛇咬伤，于是便悄悄回到屋里，琢磨巧法来对付这条大蛇。她用手揉着太阳穴想来想去，从太阳落山一直想到月照窗棂，终于想出一个办法。

桂香连夜用木头作成三个圆蛋蛋，外边用鸡蛋皮扣好，弄得同鸡蛋一模一样。一到中午，她就把窝里的鸡蛋全部拣了出来，装进三个木头做的假蛋，然后躲进草堆等候大蛇。不一会，那条乌皮蛇便一阵风似的来了。它吞完鸡蛋又到青石板上去摔，一直到把蛇皮摔破，也没有把那三个木头鸡蛋摔碎，便蹒跚地向门外溜去，桂香蹑手蹑脚地跟在后边。只见那条大蛇紧紧地缠到一株柏树上，一圈一圈地层层勒紧，看样子想把肚子里的鸡蛋勒碎。它勒了一会儿没有结果，转身直奔河畔的青石山爬去。桂香在后边跟着乌皮蛇，爬上了三道石垃子，跨过六条响水沟，走完了九个峡谷，眼前是一片嫩绿的草丛。乌皮蛇钻进草丛将身子风车般地一扫，那些嫩草翠叶便纷纷倒伏，只有一棵翠绿翠绿的红根草不倒。那蛇用舌头轻轻地舔了舔那棵草，吃木头鸡蛋撑起的三个大包便消失了。桂香等乌皮蛇走了以后，便把它舔过的红根草拔下来带回家去。说来也怪，其他蒿草离开泥土便会干枯萎黄，可是这棵红根草放在桂香家里，好多天后依然是翠绿鲜嫩。

桂香的西屋住着王婆。春节前有人请王婆吃豆包，她贪嘴多吃了几个，回家在热炕头上睡了一夜，第二天就觉得胃里边堵得慌，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去了。桂香心里合计，舔一舔红根草，木头鸡蛋都能消化得了，何况豆包呢！她把红根草拿给王婆一舔，果然灵验，病立刻就好了。从这以后，王婆走东邻串西舍，很快就把红根草治病的事儿传出去了。十里八村胃肠有病的人都来找桂香，要求舔一舔红草根，舔过之后，他们的病就全好了。从此，河边两岸都知道桂香姑娘有棵红根的化食草，前来相求的人缕缕行行（lǖ lǖ háng háng，方言，形容人或动物多，接连不断）不断。王婆见这事有利可图，就串拉（方言，意为怂恿）桂香向前来舔草的人收钱，并且自告奋勇由她代收。桂香说：“草是我从山上采的，给乡亲们治病是应该的，我不能收大伙的钱！”王婆劝不动桂香，便刨根寻底询问起化食草的来历。天真的桂香一五一十把乌皮蛇吃木头鸡蛋、舔化食草的过程全都告诉王婆了。

王婆眼珠一转，就想出了鬼主意。她故意把鸡窝挪到草场附近，专门等待乌皮蛇来吃鸡蛋。她等啊，等啊，熬干了心血，盼红了眼睛，一直等了七天七夜，才看见乌皮蛇来吃鸡蛋。她等乌皮蛇吃完了三七二十一个鸡蛋，才把准备好的木头鸡蛋放进鸡窝。乌皮蛇吞了木头鸡蛋以后，王婆跟头把式地追着蛇来到山谷草丛。王婆不像桂香那样把乌皮蛇舔过的化食草拔回去了事。而在那里细细查找，在山谷中找回来七七四十九棵化食草。回来以后，王婆便挂出牌子，声称化食草包治百病，舔一舔要五两银子。河边上的穷乡亲谁也花不起银子，有了病都去找桂香那棵化食草，王婆这里连问也没人问。她赚不成银子，把桂香看作是眼中钉、肉中刺，天天诅咒桂香快点死，把那棵化食草夺过来！

秋季的一天，桂香到河南去捋草籽，突然大河涨水把她隔到对岸了。王婆趁此机会溜进桂香家把化食草偷走了。桂香回来不见化食草，以为是有病的乡亲拿去了，她也没有在意。就在这时候，听说京城里皇太子吃熊掌伤胃，饮食不进，吃啥吐啥，吃了上千付药也治不好，皇帝下令贴出皇榜，聘请四方能人给太子治病，如果有人治好太子的病，赏银一千两。王婆听到这个消息，包好她从山谷里采来的四十九棵化食草，外加上一棵偷桂香的化食草，便悄悄地上路了。

王婆来到京城，揭了皇榜，武士便把她带进皇宫。在皇帝面前，王婆把化食草夸得神乎其神，皇帝派人带领王婆去给太子治病。王婆装模作样地又是念咒，又是吹气，拿出化食草叫太子去舔，一次、两次，一连舔了九九八十一回，太子的病也没有见好。皇帝认为王婆是骗子，喊来武士要把王婆杀掉。原来化食草有真有假，真假难分，只有乌皮蛇舔过那棵是真的。王婆自己在草窠中寻找的全是假的，方才见皇帝要杀她，吓得屁滚尿流，慌忙跪倒叩头求饶，双手把偷桂香那棵化食草献上去。皇帝以为舔一舔效力太小，就亲手把草熬成水给太子饮下。这一回却喝多了，一时间太子的肠胃全被溶化，大叫一声死在床上。皇帝又心疼又后悔，一怒把王婆当场杀掉了。

桂香好多天不见王婆，以为她出外串门去了，便主动替王婆喂养她那群鸡。谁知王婆因为贪财惹出杀身大祸，永远回不来了。（讲述人：刘凤琴，搜集整理：吴克）